［摘要］21 世纪初华语流行乐坛刮起了一阵“复古风”，即越来越多的流行音乐作品尝试着在内容、形式、风格里融入古典、传统的民族音乐文化元素，力求中西音乐、古典现代完美融合。在歌曲的创作中，充分运用传统文化的素材，营造古典文学的意境；在乐器选配上，把现代乐器与民族乐器充分地配合，增添了音乐编配的新意；在曲风唱腔上，把传统戏曲的曲调与流行音乐唱法相融合，丰富了流行音乐的表现力。
［关键词］华语流行音乐；古典因素；传统音乐文化；意境
流行音乐是一种大众文化, 它的发展演变与社会文化环境密切相关。纵观当代华语流行乐坛的发展，我们不难看出它的一些主要流变：自20 世纪七八十年代港台歌曲一统天下，出现了幽静甜美的邓丽君，清新淡雅的台湾校园民谣，大红大紫的四大天王；到20 世纪90 年代大陆地区流行音乐的蓬勃发展，随即刮起了“西北风”，出现了中国摇滚新势力和城市民谣；再到后来，异域音乐文化的传入，蓝调、节奏布鲁斯(R&B)、嘻哈说唱（Hip-Hop）的出现。这一切无不使华语流行音乐变得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多元化。特别值得关注的是自2003 年开始，华语流行乐坛刮起了一阵“复古风”，即越来越多的流行作品尝试着在内容、形式、风格里融入古典、传统的民族音乐文化元素，力求中西音乐、古典现代完美融合。这不仅给流行音乐的创作带来了新鲜血液，也给大众带来了一次全新的听觉感受，越来越受到大众的关注和喜爱。
流行音乐界把这一现象称为“中国风”，即一种融合了中国古典意象和现代流行因素的音乐风格。它包括六大因素，即“三古三新”（古辞赋、古文化、古旋律、新唱法、新编曲、新和声）。歌词具有中国文化内涵，使用新派唱法和编曲技巧烘托歌曲氛围，歌曲以怀旧的中国背景与现代节奏相结合，产生含蓄、忧愁、幽雅、轻快等歌曲风格。流行音乐界还把周杰伦专辑《叶惠美》中的《东风破》视作是第一首完全符合“三古三新”六大标准的“中国风”歌曲。本文将就这一文化现象，从流行音乐的创作素材、编配手法、曲风唱腔等方面对古典因素的融入进行分析研究。
一、从创作素材上看―――营造古典文学的意境
古典因素在流行音乐创作素材上的运用，主要体现在中国传统文化、古典文学的植入。如周杰伦的《东风破》，它之所以能红遍大江南北，成为华语流行乐坛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成功之作，是与它的古典因素分不开的。词作者方文山运用诗化的语言，把对爱情的描写置于古典文学作品那种含蓄、清雅的意境之中，犹如水墨山水画般的意味幽远；周杰伦在作品中大胆尝试，同时运用中国民族调式、民族器乐伴奏、美国的R&B 音乐，将看似截然对立、难以协调的文化样式加以融合，产生了一种古典与时尚、传统与现代交相辉映的审美效果。之后，周杰伦和方文山又合作了许多具有浓郁中国古典风格的歌曲，《发如雪》那哀怨婉约的曲调，仿佛一曲浑然天成的宋词；《菊花台》哀而不伤、凄凉婉转的意境令人称赞；《青花瓷》淡雅脱俗，似一幅烟雨江南的泼墨山水画；《本草纲目》更是把中国传统中医与现代曲风结合，借古讽今，令人叫绝……词人方文山在歌词创作中的古意新填，不仅在内容上，更在艺术风格上，一改华语流行词坛长期落后保守的整体艺术形象，从而使歌词创作进入了一个崭新的精神境界。如“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这样的歌词不但文学性较之早先歌曲中的世俗语汇高很多，其中委婉、隽永的情意绵绵也使歌曲具有一种古朴典雅的美学意味。方文山从不简单地移植古典诗词，而是通过意境的塑造，挖掘中华民族文化的“根”，重新唤醒一种“诗心”的共鸣。以其独特的古典意象和艺术内涵引领着新的审美潮流。
中国古典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历史典故与历史人物以丰富的人文精神和文化内涵成为流行音乐取材的来源，一些具有中国意象的元素，如中国功夫、刺绣、瓷器也作为古典因素融入流行音乐的创作中。如周杰伦的《乱舞春秋》、林俊杰的《曹操》都是以三国故事为题材，表达着个性的审美观。又如周杰伦的《双节棍》、《霍元甲》、《龙拳》，它们将古典因素与强劲、动感的现代流行音乐节奏结合在一起，共同构成了歌曲中国意象的武术元素。用独特的视角传达着中华武术精神――“第一又如何，止干戈，我辈尚武德。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再如李宇春的《蜀绣》、周杰伦的《青花瓷》以其独特的符号性诠释着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和古典意蕴。可以说正是这些古典因素、传统文化的融入才使得这些流行音乐歌曲有别样的审美情趣。
二、从音乐编配手法上看――运用民族乐器及其技法
流行音乐的编配手法不同于其他形式的音乐，它在歌曲的形象塑造、音乐表现和气氛烘托上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在“中国风”的歌曲中，适时适度地使用胡琴、扬琴、琵琶、竹笛、锣、鼓、筝等民族传统乐器，无疑对音乐的表现、气氛的烘托起到积极的作用。中国传统民族器乐具有独特的音色和演奏技法，它与西方现代乐器特别是电声乐的融合，为流行音乐注入了新鲜血液，一种深刻的古典元素。
在周杰伦的《东风破》中，制作人以琵琶、二胡两种传统乐器作为主要伴奏乐器。其中的高潮部分几乎都采用了琵琶作为衬托。琵琶弹到入破的时候，音乐节奏愈加繁促，破应是全曲的高潮部分。采用琵琶演奏高潮部分，也是借鉴古人的一种演奏手法。琵琶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声让人产生一种意境：一盏离愁，一壶漂泊，寥寥几字，诉说的孤独和荒凉却是无尽地在延伸。给人一种痛的思念，偷不到的时间，浓厚的忧伤、苦涩的离愁。冲击着古今时空的一种离愁。
在王力宏的《在梅边》中，制作人用最流行R&B 与中国最传统的戏曲结合来完成整首作品，是一种最新的尝试。制作人用大镲、大钵等传统戏剧伴奏乐器为作品拉开前奏序幕。昆剧的乐器配置较为齐全，大体由管乐器、弦乐器、打击乐器三部分组成。这首曲里面主要用了打击乐器为音乐作配器。在整首乐曲中始终用大镲作为贯通全曲的踩点来为作品烘托气氛。
用胡琴哀怨悲凄的音色为《千年之恋》表达受缘分所苦的怨恋，是那么生动、准确；而《霍元甲》和《双截棍》中急切的胡琴声又塑出另一种紧张与危机的张力。周杰伦在一系列中国风格的歌曲中大量使用扬琴与琵琶作为衬底音乐，如《七里香》、《青花瓷》，塑造出一种轻灵淡雅的儒人气息，古典的中国风格浓郁其中。但这些中国古典传统乐器的使用都有共同的惯例――仅出现在前奏、间奏或结尾，主奏和主旋律几乎不出现这些乐器，即使出现也是当作衬底的背景音，歌曲中的伴奏乐器仍是以钢琴弦乐或电子乐器为主。
三、从曲风唱腔上看――传统戏曲曲调与现代流行音乐的嫁接
世间万物无论什么事情如果一直保持一个状态，都难以有所发展，有所提高。在流行音乐的创作中，也有不少的音乐人正在努力尝试，寻找突破。古典因素的融入就是其中一种大胆的创新，体现在曲风唱腔上，就是将传统戏曲曲调与现代流行音乐进行嫁接，不同的戏剧唱腔与流行音乐结合，戏曲声腔配合R&B 的节奏，形成一种全新的演唱模式。从而达到让人耳目一新的视听感受。
将戏曲艺术融合进流行音乐方面最突出的音乐人，要数周杰伦了。他在专辑《我的地盘》MV 中，化起了“猴妆”，并穿着京剧服装耍猴拳、跳嘻哈，戏味十足。更值得一提的是他在《霍元甲》主题歌演唱中加入具有现代韵律感的京剧花旦唱腔，给人一种为之一震的感觉。戏曲艺术通过流行音乐的形式展现时尚的一面。此外比较出彩的作品有音乐才子陶 的《Susan 说》。这首歌以广为人知的京剧名段《苏三起解》为蓝本，将京剧“苏三起解”的流水快板改编成一曲《Susan 说》，并对苏三的故事感怀而创作新词，特别是音乐前奏部分的京剧唱腔，让人们在瞬间就有一种时空交错的心灵震撼。李玉刚的《新贵妃醉酒》、《花满楼》、《盛世霓裳》也是把京剧元素与现代音乐结合得出神入化的上乘之作。还有一个不能不提的优秀音乐人王力宏，他始终想把华人的音乐带给全世界，他的新专辑《盖世英雄》中不但有京剧的元素，而且对有戏曲“化石”之称的昆曲进行了大胆的音乐解析。在《花田错》这首歌中王力宏找到京剧与流行音乐不谋而合之处，R&B 的自由转音与京剧里唱词中单个字拉长转音的唱法戏剧性地相似，王力宏把握住了这一点，将其发挥到了极致，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还有一首很有特色的歌曲《在梅边》，不仅讲述了《牡丹亭》动人的爱情故事，更在音乐中运用了昆曲曲折婉转的唱腔。让穿越时空的爱恨情仇、生死情义、缠绵悱恻，在旋律的牵引下，展现出了一幅幅美丽的画卷，让听者仿佛置身于其中。
四、结语
无论是中国的文化艺术，还是西方的文化艺术，无沦是古典音乐文化，还是当今的流行音乐文化，“相互渗透，取长补短”，是为艺术增光添彩的重要途径。当代流行音乐吸收了许多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的古典元素，这不仅仅促进了流行音乐形式与内容的繁荣，同时也彰显了我国传统文化的魅力。曲调是欧美流行的R&B、Hip-Hop，填上的却是古意盎然充满诗情画意的传统歌词，编曲中融入悠扬古朴的丝竹管弦，桥段加入了婷婷袅袅的青衣念白，副歌混合着气势如虹的中国功夫，使歌曲呈现出一派中华文明的气象。“中国风”歌曲的流行固然与音乐的发展规律有关，但是更离不开时下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回归和走向世界的趋势。正所谓“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华语流行音乐开始从中国文化的根源寻找自己的风格，同时博采众长引入世界最流行的音乐元素，这都标志着中国流行音乐文化的逐渐成熟。
参考文献：
［1］项阳.当传统遭遇现代［M］.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4.
［2］周志芬，赵一萍.音乐与戏曲［M］.北京：科学普及出版社，1998.
［3］于艾香.边走边唱：中国流行音乐［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4.
（吴少华，女，湛江师范学院音乐学院声乐讲师）